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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闲暇之余，许博远渐渐适应了书店的兼职。

除了应对最近连接三场的面试，许博远便把大把时间都放在了书店里。

无论是书目的更新，还是为顾客提供检阅查询，他也是游刃有余。有的时候，作为兼职人员的他也会被老板邀请去参加下班后的店里的活动与聚餐。在一次次的活动中，许博远能够分明的体会到不同行业的人，在同样的场合里存在的差异。

不同于那些商务性强的人，个体户的人们较少提及无谓的场面话，看脸说话的紧张感也便趋近于无，更多的，是家长里短的闲聊，和无谓东西南北的肆意取闹。

参加的多了，许博远便也逐渐感觉到自己能够融入到这个崭新的环境——社会了。

平日里不算繁忙，每每临近班点，许博远总是帮着别人做完别的事，店长看在眼里，便总催着这个勤勤恳恳的好少年按时下班。

“店长，我先走了。”许博远换了一身衣服，脱掉了职服，便匆忙走到了店门前，和店长打招呼。

店长稍感惊奇，按时离开的许博远实为少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去吧，看样子今天是有约会吧！”

许博远闻声为难一笑：“不是，就是去我家小叔的庆功，总不能让他的家人迟到。”

听完，店长也只是笑笑，挥了挥手便让他快去。

许博远点头。

许岚清所在的A集团以策略营销与公关为主业务，而这自然少不了技术部、策划部与媒介部的支持，自去年年末到年初，开年才数月，许岚清所在的策划部便因为策划出了个知名营销事件，使甲方公司名声大噪，无论股市还是形象，都获得一致好评。

任务完成后，甲方态势呈上涨趋势，上司大力表扬，这才让许岚清所在的部门起了办庆功宴的心思。但说是庆功，到底也只是许岚清那几个主要人员的私人聚会。

而据许岚清介绍，基本上就是上次许博远见到的那些人，因为对其印象很好，便也唆使许岚清将其再带来一起庆祝。

刚听到时，许博远多少是拒绝的，一是许岚清虽作为主管，但并不是最大的，自然部门经理也会亲临现场，那气氛自不必多说有多堂皇。

但是许岚清却拿良心发誓，只说经理是个比他还没底线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感到尴尬，许博远才犹豫了几分，再加上，又被上次的部员极力邀请，思虑片刻，许博远还是应了下来。

按照许岚清给的地址，许博远到达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些许。

他抹了抹汗，虽说是冬末春初，但多少还是有些闷，一路的疾走，自然也是让他有些倦累。

休憩片刻，许博远迈开步子走进了定好的酒店，寻摸着订好的房间。

许博远平日里虽说不怎么去酒店，但这里的安静，的确让他出乎意料，儿时记忆里，餐厅酒楼竟是比肩擦过的服务员，这总让他只呼好险。然而，现在走在宽敞的走廊里，人却少的寥寥无几。

“他不来，估计你也玩不开吧。”

“算了吧，他来了，我就玩大了！”

“呵呵。”

“其实我们俩部门各出一人就够了，比如说我，比如说你……”

“许岚清你又在调戏哪个良家妇男。”好不容易走到约定好的包间，许博远就在房间门口抓了许岚清的现行。

许岚清倚着墙侧靠在墙上，此时的他穿着十分随意，灰色的西服与他一米八的个子更加合衬。

只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又在调戏人。

看多了许岚清的不良事迹的许博远自是见怪不怪，但正是因为许岚清总是耐不住性子，平日里又不住检点，多少都有被家里发现的可能。因此，于情于理，既为了那些无辜男士受险，也为了许岚清那笨蛋不被发现，许博远总是充当着监护人的角色。

听到许博远的声音，许岚清转过身，面无表情道：“啊，还是上次那个。”

许博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哟。”被许岚清挡住的那个男人也从许岚清身后走了出来，他靠近许博远十分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靠。”叶修的脸出现在许博远面前时下意识说出了口。

这字却让叶修和许岚清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疑惑地笑了出来。

“老夫来了！！”包厢的门被推开的时候，还伴随着一声大吼。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抱怨。

“魏老大你太慢了！”

“对呀，今天你请客啊！”

“我要吃两份……”

那个大大咧咧充满社会气息的男人立刻在许岚清身边坐了下来。

许博远看着这人，只觉有些面熟，思虑几秒，便想起那日的面试官中就有这个人。他转过了视线望向许岚清，却发现许岚清的脸色不太好。

“哎岚清，这就是你那小侄子啊，挺不错的嘛！”魏琛望向许博远，倒是笑得十分亲切。

“是不错，”许岚清撑着脸颊，直勾勾地盯着许博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不过。”

许博远回了一个凛冽的眼神让许岚清自己体会。

“噗。”坐在一旁的叶修倒是笑了出来。

这才让众人想起，这人事招聘过不过都是叶修最后拍板说话，两人打嘴炮，最应该集火的要属叶修啊。

魏琛立刻不满：“你看你看，老叶，你这就不给面子了吧，虽说你和岚清才认识不久，岚清这人痞了点，但别人侄子端正啊！”

“魏大哥你太谦虚了……”许岚清的鄙视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我从不谦虚，比不过的我从不争！你说对吧老叶。”

“别喊我，你们俩继续。”叶修却不理，只当高高挂起看个热闹。

这话听完，许博远却是忽然醒悟过来，许岚清和叶修刚认识不久，再加上刚才岚清那混蛋又说“还是上一个”的时候，许博远便知道了，这叶修便是上次聚会时，许岚清打起主意的那一个。

天啊，这圈子真乱啊。许博远在心里不禁掉了冷汗，脑袋也搁上了桌。

叶修见状，他低头看了看那个无言以对的许博远，道：“这就受不住了？”

“……”许博远一句话都不想说。

开始上餐，席间的敬酒话自是少不了。

在许博远看来，那次见过的部员们酒量都算颇好，这来的魏琛更是可怕，胃口宛如大酒缸，一杯一杯下去，还是喝得十分清醒。

“魏老大，我敬你！”

“好好好！”

“许哥快喝呀！”

“好……”许岚清倒是被魏琛压得毫无力气，勉勉强强一杯下肚。

“来来来，我来给你倒啊！我来给你倒！”魏琛见状，立刻拿起酒瓶，去给许岚清斟满。

看见魏琛如此，许岚清连忙去抢自己的杯子，生怕被魏琛那个老狐狸给下套，嘴上还喊着：“怎么劳烦您亲自动手，有服务员，不不，有我家小许！”

魏琛哪听得进去，看见许岚清今日这么好欺负，也是上了兴头，调侃道：“兄弟一场，不能在炕上为你服务，只能在这里为你服务了！”

“噗！”话刚说完，许岚清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正中靶心的便是许博远。

众人见状纷纷笑了出来，但是好心的也会递过纸巾，剩下的都去帮着许岚清呵斥魏琛的厚颜无耻。

叶修莞尔，却也接过了纸帮许博远擦着弄湿的外衣。

“这家伙，在公司总这样吗？”许博远虽说有些微怒，但是看到许岚清竟然也有被如此压迫的时候，倒也算解气。

叶修轻轻擦过吐出的酒渍，然后说：“也不是，我想大部分时候应该和你想的一样，只是面对魏琛，他就不行了。”

许博远瞄了瞄许岚清，果然，这个滥情的人只有在魏琛面前才能手足无措。

“你很惊讶吗，没想到上次聚会时，我也在那。”叶修递给许博远纸巾，让他擦了擦脸。

许博远接过，却是十分淡然：“不觉得，应该是已经习惯了。”

他擦了擦脸，然后抹干净手，抬起头看着叶修。

“反正哪都有你。”

叶修愕然，随即笑：“不是哪都有我，而是世界本就这么小，你却没有发现我。”

公司假期收尾时，也临近学校开学。

从春假恢复过来的叶修，大早就来到了F大，错开了学生的人群，悠闲自得地到达了图书馆。虽说备课要早，但是闲着也是闲着，叶修便提前看看资料。

叶修常用的柜子一直都是六楼的那一个，因与例常使用的阅览室最近，平日里取用方便，叶修也就退掉了教会配备的储存柜。

假期临近结束，叶修来到柜前，刚打开，满满当当的书籍就从柜中滑落。

虽说自己所教的学科的确是大部头书居多，但自己也没有放这么多吧。

捡起书的时候，叶修就发现了那张纸条。

“同学，我是左边柜子的，借用一下，如果不便，请帮我塞回我的柜子。”

看着纸条的叶修，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诚恳。但觉得这人大抵是过于死板的书呆子，于是，也只是作弄之心顿其，这才将书放回柜子后，留了那样一张纸条。

那日下午，叶修清理完柜子，准备离去的时候，被人狠狠一撞，那人连连说了句抱歉，然后奔向那个叶修翻弄过的柜子。

“我靠！？”当那两个字出现在背后时，叶修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留着干净简洁的发型，眉宇间倒是充满学生气，面相极为柔和，与脑中自己设想的学生印象也算符合。

“……所以我的野心也就只配得上一个小柜子？”那个学生抓了抓头，无奈地说道。

语气颇为自嘲，似是有别的什么事情交杂其中，才使得这话听起来百感交集。

叶修只是一笑，只觉有趣，但还是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日晚上的聚会，他又碰上了那个学生。

坐在角落的叶修被许岚清纠缠地有些抽不开身，却还是听到了那人和别人聊着，一言一语断了别人的后话。

“小许啊，单身吗？长得可真好看啊，我最喜欢小鲜肉了！”

“谢谢，我也最喜欢老腊肉了。”

这样一个有着段子手精神的人物形象，与叶修心里既有的印象已经截然不同。

许岚清望着叶修开着小差，他揽了揽叶修的肩，说：“喂，叶经理，你打游击呢，说着这里，看着那里。”

叶修笑，望着许岚清说：“是你先赖上我的吧，怎么说得像是我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似的。”

听闻叶修一说，许岚清更是来劲，以往不参加公司部门聚会，多半是因为有趣的人太少，这才让人没了想头，自然不愿参加，直到一日，策划部门直接与人事部门交流，许岚清看着叶修和魏琛嘴上刀光剑影一套套过，他就知道，能说赢魏琛，多半是个人物，这才想借机认识。

但万万没想到，许博远这小子杀出来，截了个胡。

许岚清故意挡着叶修视线，直说：“我家小子不吃我那一套，放了他，胜造七级浮屠。”

“是收了你，胜造七级浮屠吧，佛祖那比较缺你这样的劳动力，一个顶俩。”叶修回道。

“……”

种种因素，这才导致许博远一直看不到叶修的存在。

许博远的家教和礼数都透露在一言一行里，叶修便是觉得，这人看着实为普通，但言行顾大局大雅，十分持稳，不同于那些初入社会的人，满身书生气。

这才兴趣顿生。

许博远听完，一动不动，他直直地看着这个人，这个人像个行走的监视器，竟然一直观察了自己这么久……

“老叶过来啊，把许岚清给我压住！”魏琛怂恿部下不够，转过身来准备对叶修下手。

“算了，你们自己闹吧，我不喝了。”叶修连连拒绝。

“哎，我来吧。”许博远拿起面前的杯子，半杯下肚。

“嘿，比你家小叔好。”魏琛说完，便继续去折磨许岚清去了。

许博远也是不怎么碰酒的人，半杯下肚，就有点撑了，歪歪倒倒坐下，只觉这菜没吃，先把自己喝饱，实在不划算。

“我说，小蓝同志，”坐在一旁的叶修，看着许博远微撑的表情，说道：“你这又是帮我挡酒，先前又是英雄救美，你真的不要再选择一次？”

“我选择去死。”

“那，我选择收尸。”叶修仔细思考，立刻给出答案。

这次，许博远一口老酒喷到了许岚清脸上。

罪魁祸首却在一旁喜不自胜地乐呵呵。

“诶小兔崽子打击报复啊！”本就快被魏琛逼疯的许岚清像得到救命稻草，随即起身朝着许博远大步流星走过来。

果断地扒下了许博远的外套为自己擦脸。

“靠靠靠。”

“哎，你耍什么流氓！”许博远委屈地捂住自己，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与此同时，是所有人的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