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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他一开始就拒绝了我。”

“啥！？”魏琛给助手递过去了筛选后的名单，听闻叶修这个回答，倒是一惊。

这家伙还有被拒绝的时候？

叶修闻言倒也只是耸耸肩，草草签了上个月的结算单：“他说因为我是教马克思的。”

“……这，又怎么样？”魏琛坐会椅子上，双手搭在靠背，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玻璃窗外的员工，看到魏琛如此行为，也纷纷感叹，能对付这个厚颜无耻的魏经理，也只有叶修了。

叶修看着他，顿了一顿：“他还说，幸好没有上我的课，幸好不熟，这样才能十分直接地拒绝。”

“如果和我谈恋爱，感觉就像是在和马克思谈恋爱，还是谈一场关于资本主义的恋爱”

“……”魏琛保持着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狰狞地看着叶修，心想这对手实在不简单。

这真是神他妈的一张资本主义好人卡啊！敢不敢拒绝地再婉转一点？

魏琛的表情实在好笑，叶修被逗地一笑，然后挑眉看着他。

“不过也是，马克思在我心中。”

“……”魏同志竖了中指，“活该找不到对象。”

叶修笑。

两人聊天的功夫，倒是让门外的部员观察了许久，也站了许久。

看到二人终于有了话停之势，她连忙轻轻敲了门，生怕二位大爷打起了持久战。

闻声，叶修便立刻应了声，魏琛见状倒是让出了位置，起身准备离去，捉摸着多有打扰也是不好的。

“叶经理，这是今天的面试名单，等会二面就麻烦您了。”部员倒是惯例报告。面试筛选到初审的过关，经过这样一个环节，才能轮得到人事部经理进行二次面试。

毕竟是H市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作为全国知名互联网策略营销公司，他们的公司以绝佳的升职空间和超轻松的公司文化，颇讨得年轻人的偏爱，当然，这也少不了的各方而来的应届生们的垂涎。

接过那摞简历，叶修还是觉得太多。虽说作为HR，最应该做到的是寻找合适的人，而不是刻意挑刺，但是毕竟公司排位摆在那，多多挑剔，也是合情理的，因此，经过初筛和一面还能剩下这么多，叶修还是觉得有些头大。

叶修随意翻过，不止H市的名校生，还有一些经历实为可观的一般本科出身的学生，本地年轻人如此，更别提还有更多的外地应聘者了。

作为HR，叶修物色的功夫不算差，虽说这么多学历和经验摆在那，但让人耳目一新的经历，或者的确大有可为的人，对于叶修也早就见惯不怪了。

“R网游公开赛省前五，后获得该游戏的内部推介机会，在游戏程序部门实习一年？”

刚准备迈出门的魏琛，硬是被叶修念念叨叨的这句给停住了脚，这经历实在是太与众不同，让人甚至想笑。

“喂喂，我说老叶，你们部门的人，怎么什么样的都有啊！？”魏琛倒回来，打趣道，还不忘凑上前去瞧瞧。

部员见状立刻退身出门，给二人方便，这也的确让魏琛和叶修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状态。

叶修仔细揣摩着手上的这一份简历，惊讶之余，嘴角也的确压着几分怡悦。

“不是我们部门的人，是拒绝我的人。”

 

 

坐在候客室的时候，许博远多少有点紧张。

一年没怎么关注时事了，现在什么流行，什么时尚，什么话题最前卫，他都是临阵磨枪磨出来的。

听说R网游都能做成动画在二次同性交友网站上连播两集了？还有大电影上映了？

听说今年的互联网行业早就不流行讨论VR技术了。

听说……现在求职需要人时尚点？

于是，许博远就起了个大早，用了半罐发胶，告别了之前充满学生气的头发，抓了个决然不同的发型。

可哪知H市如此潮湿，去面试的路上，他尴尬地抓了几次，一路都在不自在中度过。

此刻，坐在候客室中的他，却再也没有心情顾他的头发了，只是四处张望着，市中心的繁华商业区，多家国家重量级企业都在此落座，西装革履、高跟职装的人们来来往往。

人才的气息十分浓烈。

许岚清这家伙还是挺厉害的。许博远虽说初入职场，但对家中亲戚的情况把摸也算明白，尤其是那穿一个裤衩长大的许岚清。

岚清虽是性格不羁些，但是做事总归是靠谱的，大学中途跟着人创业，不到两年，倒是做出了声色，创意的项目与十分外向的性格，既擅长做内部的项目策划与执行，又能完全地落实与客户接洽，紧接着，猎头的橄榄枝竞相抛来，琢磨来去，许岚清便来到了这家知名企业。

也就是许博远正准备求职的公司。

听闻许博远正准备投简历找工作，那日回家之后，许岚清还算良心发现，深更半夜给许博远打了个电话。

“我们公司最近好像在招人哦。听说很喜欢你们F大的。”

睡到昏迷的许博远愣是被这一通短信给弄醒，带着点恼怒地接起，却被许岚清这句话更整地十分无奈。

“许大爷，你敢不敢再晚点告诉我？”

“嘟嘟——”许大爷话都没听完，给直接挂了。

许博远一头撞到床头的靠背上。这小叔的内心永远住了个小公主。

任性。

 

许岚清多少都是十分正直的，若是说点关系，走个内推，许博远的机会多少都大一点，但是他没有。

一是相信许博远的本事，二是相信许博远的姿色。

当然，这些他都没有告诉许博远，这个社会的确是看脸，但是看脸不是异性之间的特权。

就不许男人对男人下手了？就不兴招个既能做事，又能养眼的？

许博远也深知这一点，倒是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做足了准备，去学校图书馆查了查资料，还找许岚清问问公司的发展状况，准备好了自我介绍，想了想可能被提及的问题。

做好了万全准备，许博远这才走到面试的大门前。

“下一位，许博远，该你了。”门前的女部员十分亲切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许博远点头表示感谢，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噗。”

叶修将笑强力地憋了回去，虽说面色上看不出痕迹，却仍是被坐在身旁的技术部经理给发现了。

“你怎么了？”技术部门经理扶了扶眼眶，毫无表情地看着叶修。

深吸了一口气，叶修摇了摇头，他从简历上收回目光，抬起头看了看那个进门就十分有礼，但是打扮十分张扬，或者发型很社会的人。

那个发型，噗哈哈哈。叶修心里多少有点偷笑。

“咳，许同学，请坐。”

转过身的许博远首先鞠了个躬，听闻对方让自己坐下，也只是顺势就坐，倒也注意到什么。

只是落好座，环顾了一周面试官以后——

怎么有个好像很熟悉的面孔？

“许博远对吧？”那个面孔说话似乎很有分量的样子，面试官之中他竟然第一开口。

叶修保持商务礼仪的基本微笑，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许博远的简历上，十分礼貌地说道：“我是人事经理。”

“首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关上门，许博远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面试虽之前有过经历，但到底是公司的规模有着差异，问题更加专业，也更加麻烦。

但总的来说，许博远算是感觉自我良好。

除了一点不好。

回到候客室，许博远取了随身物品，才发现室内已经没有了人，上午场的面试，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

“咚咚。”候客室的门被敲响，还没等得及许博远回应，一个短发脑袋从门缝间伸了出来。

叶修那张白皙的脸在许博远的眼前和之前那个在天台上遇见的马克思讲师彻底重叠。

“噢，你还在啊，太好了，你等我一下。”叶修神色无改，这让许博远猜不出是因为私事还是公事，只好答：

“好。”

语罢，叶修便关上了门。

面试完，本就快临近十二点，坐在候客室的许博远看着办公室内的人开始走动，便想着大概是午饭时间到了，只有午休的时间，叶修才能进行私人回话吧。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个家伙。许博远在心里不禁冷汗乱冒。

这人不是大学老师吗？怎么又变成了知名公司的HR？这无所谓，主要是这个人竟然还说一见钟情，被自己直接给拒绝了。

细思极恐。

难不成他是双胞胎吗？

“嘿。”门再次被打开，着了一身正装的叶修看起来十分干练，比起那日图书馆相见时，随意的休闲装多了几分硬气与气场。

那张看起来有点虚胖，对事情都很淡然的脸竟然也会有这么专业的时候。

心里想着，许博远在眼神上也多打量了叶修几眼。

大概是被盯久了，叶修哭笑不得，说：“是我啊，没看错。”

许博远还是有些出神，连问：“你没有兄弟吧？”

“兄弟？”叶修霎时一顿，“有啊！他在B市呢！”

“……”许博远还能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是我们学校的讲师吗？”

“讲师啊，”叶修挠了挠头，说：“啊，你听说过名誉讲师吗？一周只有一节课的那种。”

“……”这家伙有这么厉害？

许博远更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叶修。

叶修笑意不减，没有了面试时那份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无言，让许博远感觉的确是那日图书馆遇见的人。

“说点别的吧？”

“嗯？”

“加个微信吧？”叶修突然掏出手机凑上前。

“……”这人怎么还不忘了搭讪。

叶修看出了许博远的疑虑，连忙解释：“只是给你指点下面试的表现，以及给你点经验，毕竟，你是许岚清的侄子？”

许博远一万个不想承认最后一句。但是吐槽之余，还是拿出了手机，加上了对面的男人。

“无敌最俊朗……”打开资料的时候，许博远真的要被这个人的网名给气晕过去。

“蓝桥春雪，看来不仅是个程序员，还挺爱看书的。”叶修倒是打趣许博远。

这话倒是不假，家中的卧室，许博远的书架上也的确摆满了书，当然，什么类型都有罢了。

“好了，我先去吃饭了，回来再和你说。”目的得逞的叶修也不再多留，和许博远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

望了望钟，才发现二人的聊天也过去半个小时，心想打扰到了叶修的午休，许博远也立刻点头，转身拿起资料，就也准备回家。

“吱——”推开门的时候，叶修往回探了探身体。

“新发型……挺可爱，我也挺喜欢。”叶修的表情却是一脸复杂。

一片晕红蹭地就染上了许博远的脸。

“蓝河同志。”

话音刚落，许博远的身体就一震，听到“蓝河”二字，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应该说，这本应该是无多少人知晓的名字，却被叶修喊了出来。

想追上去询问，叶修却早就关上门溜之大吉。

 

 

晚饭过后。

洗完了澡，许博远把头发又压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拿起毛巾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想不通。不是说求职最好打扮地时尚点吗？怎么这样有问题吗？

“叮叮——”一声微信提醒打断了许博远的思路。

许博远穿好衣服，立刻去拿起手机，“无敌最俊朗”五个字立刻映入眼帘。

他带着万分的不愿意点开了消息。

“小蓝，你洗完了吗？”

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刚洗完澡……许博远的表情尽是哀愁。

“你为什么叫我蓝河。”发送。

对方倒是像是预知自己行为一般，回话十分迅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相亲对象会是你。”

“………………………………………………”

在许博远意识到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手中的省略号已经发了出去。

许博远人生唯一一次相亲，就是考研结束的那日，许妈妈的朋友硬塞给许家一场相亲，说是帮小许介绍个姑娘家，但是因为是中间介绍，具体资料，双方也只是道听途说，许妈妈想也只是顺水人情，要不要终归都是许博远的选择，也就让许博远自己打理了，唯一的要求是“见个面”，以作为基本的礼貌，无论什么进展，都可再议。

于是，没有当回事的许博远也就报了个假名，只说是许家的外侄，所以谎称姓蓝，当然，这假名是自己打网游的名字。现实中，确无几人知晓。
而这叶修顺着“许家的蓝河”几个字的线索就顺着摸到自己这了。
对了，还有简历上的信息，这些都是当时扔给对方过的。
天啊。许博远扶额。

但问题来了。
当初介绍的那人，也没说这对象是男的啊？许博远在电脑桌前十分抓狂。

“啊。”对方传来消息。

“我忘了说，我是代替我一个朋友去的。”

怎么，在见面之前，自己也被对方妹子先精神拒绝了？还找了个男人代替她去？就不怕撞出什么火花吗？！

许博远无力地撞向桌板。

“小蓝同志，别灰心，未来还很长，你看这里不还有一个选择嘛。”

“我拒绝。”许博远手速飞快地打出了三个字并发出。

对话断了十秒。

“我很难过，所以我来给你谈谈今天的面试吧。”

“……你话题换的可真快。”面对叶修几次突转话题，许博远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暗自接受了。

“嗯，当然，首先……”

屏幕上大段大段的文字快速传过来，多是对今日他面试的细节与语言回答上的评价与建议，叶修用词及其中肯，并且切要，并且秉承着职业道德，并未透露今日面试的结果。

许博远在叶修的建议中的确摸索了一些门路，从自我介绍的逻辑，到一些程序性提问的回答切入点，到笔试题目的思路，许博远还是从心里小小感叹了一下，叶修做到这个公司的人事经理位置还是很稳当的。

“明白了吗？”建议发完，叶修都没有随意地取乐，或者开一句玩笑话，临了还询问许博远的意思。

整了整思路的许博远，受益颇多，老老实实地打下了几个字。

“明白，谢谢。”

“嗯，我家小蓝真不错。”对方立刻顺着杆子爬了上来。

“请把我家两个字去掉，谢谢。”许博远手速不减，立刻回了过去。

“诶，如果那日相亲我们都没有逃，其实‘我家’两个字还是值得考究的。”

许博远不语。这一出，他的确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还会有这个开挂的人。

学校碰的上，职场碰的上，就连相亲也没放过我？

许博远十分懊悔，从一开始就不偷懒，占用别人柜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小蓝啊，下次就别整那个发型了。”

“……怎么，不酷吗？”看到叶修谈到自己的发型，许博远多少有点好奇，不好看吗？

“也不是。”

“很酷，就是，你还是适合干净简单。”

“那样的你，很好。”

许博远久久望着那段话，眨了眨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谢谢啊，资本家。”

“砰。”看到资本家三个字的时候，叶修的手机立刻从手里滑了出去，嘴上的烟也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这家伙，叫我资本家。叶修嘴角抽搐性地上扬，自己好歹是教马克思的。

“晚安。”不一会儿，许博远发来了两个字，这让叶修禁不住心中的快意，笑了出来。

 

许博远熄了屏幕，从聊天中抽回神，躺会了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其实，也不算没有想法吧。

眼皮在疲倦之中打架，在睡意中放弃挣扎的他立刻闭上了眼。

却在瞬间的开门声中，他又醒了过来。

“许博远你给我过来！”

“我叫你乱做头发！我叫你乱做头发！过来，给我打几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