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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狐不喜[叶蓝]

❀百家(一百种职业与人生)之旅店老板 (伪)与冒险家

❀架空向,慢热,平淡,ooc是我的锅

❀感觉进入懈怠期,得去找点灵感……

❀这次放个bgm嘿嘿嘿XD,请戳:bgm

 

 1

 

清晨薄光熹微,于蓝河来说,这对出行倒是十分便利。

更漏的水声伴随着黎明的光,一丝一丝漾开来,驱逐着夜褪了下去。

躺在桌上的护具,被东方的阳镀上了最洁净的光,蓝河从窗旁走了过来,拿起便套在了右手臂上,然后弯下腰系紧了皮靴的绳带。

收拾完毕后,他震了震神,习惯性地回头环望了房间。一切都如常。

“嗯。走了。”

门很快就关上。

 

旅馆的地板算不上老旧,角落里的踢脚线也还是崭新,但踩在地板上却能发出咯吱响的声音,在夏日的傍晚和着蝉总有一丝别致。可此刻,尤其是这条回廊楼梯内,弄响的声在封闭的四方空间中冲撞,荡在清晨中,也打破了安宁。

蓝河住得不高,不好不坏,正居旅馆中间的三楼。虽说不高,但下楼的脚步声却总让他起了住在遥远尽头的错觉。

踩下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蓝河的视线总是顺势寻摸着那坐在前台的老板。

既是潜意识,又是有所期待。

一楼的进口处,是店老板叶修常呆的位置,老板照顾着旅客的吃住安排,掌管着门禁的开关大权,亲力亲为在蓝河看来实为可敬。再加上,这人平日总是睡得晚,起得早,每日早早出门的蓝河,总能和他聊上一遭。

一来二往,也就混熟了。

躺在椅上的那人,轻轻地抓起摊开在脸上的书,而后,睡眼惺忪地看过去。听惯了蓝河每日大早起身出门的脚步声,日久岁深,叶修多少能猜出他几时可以走到一楼,这才让自己能正好对上蓝河,对上他的视线。

才能装作有些刻意,又有些不经意。

“又出门了啊,小冒险家。”他的眼角带着柔软的情绪。每次看着蓝河出门,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愉悦。

蓝河一笑,挥了挥手,精神抖擞地向门外迈去:“去找点故事给我抵房钱。”

叶修望着那个神采奕奕的背影,不言他语。这人总是早出晚归,无论寒霜夏暑,都是趁着破晓出门,披着星辰而归。

他的事情,也不算十分了解。

只知这人算得上一个冒险家,但又不同于那些向往穷极之地的绝命之人,他走往的地方不算太过绮丽,也不算唏嘘平常,每日的行途都仿佛是刻意而为。

这对于叶修来说,也算不得十分重要。那人爱去哪,便去吧。

但傍晚时刻,他唯一等待的,就是那人的故事。

每一日,出行的故事。

傍晚的寒露渐起,烧起的炉子刚生暖意,那人回来,就总能和他说着一两句“今日行程太乱,遇到太多东西了。”“哦,这样啊。”“你要再听听昨天的那个吗?”“那你说呀。”

这样的对话总是没有因果联系。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总能对上电波。

无论这人归来时是带着尽兴,还是些许沮丧,叶修每次都会静静地听他讲,起初,这只是源于蓝河的吐槽与无聊,但事情久了,蓝河便也习惯了叶修这个听众的存在,叶修也乐于每日听蓝河日日汇报,甚至乐意让他用故事抵了房钱。

如此一来,蓝河成了旅店的常客,叶修成了这人唯一的听客。

每次,蓝河讲得越发越高兴,他的神色便更加飞扬。

每次,叶修都是听着,然后,深深地望着那人的双眼,

那眼,烁烁如辰。

 

2

 

蓝河最后常驻之处,算不上一块薄地。

云气浮冉,将门外的山层层环绕,重重的雾气依然遮不住茂盛的绿,若不是走得太久,蓝河多半是要寻了进去再摸索一番的。若要他此刻回想,到底是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

也许是漆黑的长路,还有路旁零星的烛火,亦或是从深山之中,三三两两行出的村人,带着疲惫的形容往回走,让他生了归家的念头。

嗯。今天,就住这了吧。回过神来的时候,蓝河已经往回迈开了步伐。

不知不觉,一不留神,好像都可以形容似的。

他住在了这家山脚下的旅馆。

外表破败,内里却堂皇整洁。走进旅馆的人们看着前台老板叶修慵懒的眉眼,再打量旅馆二三,总会起疑虑,思忖着旅馆的可靠性。蓝河却是二话不说地住了下来。

起初是一日,后来,为了方便,于是又停留了一日。

一日,一日,又一日。

也许是蓝河找到了难得对的上话头的对象,也许只是图了个方便。住得太久,住成了常客以后,蓝河自己都记不起当时选择长久停留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说什么他都信,他都听吧。”有人问起时,蓝河都是这么答的。

蓝河是个冒险家,他摸索着这个世界不为人所知的一切生物,估量着所有未发生的可能。

可以捏在手中肆意改变形状的云,停留在天空的花火,须臾甚至都能变成了不朽。

但是,奇迹因为鲜有才能成为珍奇。因此四处冒险碰壁,空手而归才是一个冒险家正常的状态。

“早安,我出门了!”是欣喜而有活力的感叹号。

“晚上好,我回来了。”是困倦而无奈的句号。

叶修乐于看着这人早晚的反差。微妙的细节,却能体现着心态的决然不同。从不会失望,到不要失望,再到不得不失望。

蓝河却不厌其烦地复述着那一天的轨迹。有时候,就连叶修都记不得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双眼,蓝色的眼里,透露着的点点欣许。

“……喂,喂叶老板?”站在叶修面前的蓝河微微皱眉。

那声音总是凝滞着沉重的疲倦,但是还带着一丝询问存在感的紧张。叶修乐于听到蓝河这样的提醒,因为,他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

——“你在听吗?”

叶修总会点头:“在听啊。”然后低下头,望着手中的那本书,用言行表达自己的心口不一。

蓝河无奈,却又无可奈何。那人多半是听了进去,但是每次都会回归到他的书中去,蓝河不止一次怀疑叶修是个不善交际的富家少爷,多半是混不了社会这才接了家里的旅馆生意。

蓝河气不打一处来,怪道:“为什么这么坐得住性子,真耐得住寂寞,我认识的人中,就属你最死气沉沉。”

死气沉沉的寂寞男的眼角立刻在尾部弯出一个弧度。

“我耐不住的时候,人称浪里小白龙。”

蓝河立刻放弃了劝坏从良的念头。

不止一刻,蓝河生起过这样的疑惑,一日,他问叶修,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啊。答案来得比想象中还要果断和决绝。

蓝河问,为什么不去呢,很多地方,都让人惊喜啊。

坐在对面的人揉了揉松软的发,回,大概是懒吧。

蓝河不依不挠,你看了这么多书总有感兴趣的,告诉我,我代替你去吧。

难得上心,还主动助人为乐,即便这样,叶修也只是笑著搖了搖头,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3

 

起初时候,蓝河出门并非当日往返,有时一趟远门耗时将近半月有余,后随着时日推移,蓝河出门的行程不断地缩短,这才成了现在这般稳定的日出而行,日落而归。

蓝河踏进门的时候,脸被书本挡住一半的叶修都会把视线一路跟着蓝河移动。

开门,踢走脚下的泥土,然后发现踢不掉,抱怨道:“这破地方。”

叶修就会马上变成挑眉瞪眼,明目张胆地看着。

吃我的,喝我的,还嫌弃我?

但是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叶修会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去倒一杯咖啡。活动活动好些时候不动的筋骨,倚在前台等着蓝河过来报道。

“对了。”终于注意到叶修的蓝河会突然想起。

“我带来了一个朋友。”

叶修也会想起,有些时候,回家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蓝河的路途好像有着既定的规划,每日要去哪,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生物,像是孩提之时下过的大富翁。

每一个格子,都是既定的故事,每一个格子都是既定的命运。

“这是我今天遇见的白狼,能产世界上最坚韧的毛。”

“赶上了最后一场森宴,带回来了一只能帮我整理清洁的地精。”

“……咳,这次是个人,言飞,避家暴来的。”

“这个也是,他叫系舟。”

“那个也……”

“我能干什么?”看着自己的旅馆隔三差五就能进来些神奇动物,叶修觉得自己家就是个动物园,于是,他表达了抗议。

蓝河一顿:“……能看家?”

叶修转过身,给了蓝河一个坚韧的背影。

 

被带回家的生物,大多只是个临时的过客。在叶修看来,都是今日一见,明日相离,所以到头来,也没几个能落得个深刻记忆。

但是,他却能理解这种行为,并将蓝河的这些行为看在眼里。他路过那么多行途,认识一些朋友,然后分离。所以想尽可能地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人也好,动物也是,妖魔鬼怪皆如是,都是一群耐不住寂寞,却又不肯被圈养的高傲生物。

 

 

后来。

他就跑不动了。时间的发条转到了仅剩的几圈,迟钝爬上了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丝神经都被绊住了步伐。

心有余力,身体却无动于衷。

走不动了。

蓝河下楼的步伐越来越徐,踩下的每一个步子也越来越轻。坐在楼下的叶修,渐渐地,渐渐地,猜不准蓝河何时出门,何时能走到一楼,又是何时,能走到他的面前,等着自己睁眼的一句问安。

“要不,我推荐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叶修叫住了正挪向大厅沙发的蓝河。

“还要去哪,我要去的地方,已经都去过了,”蓝河嘴角却露出一个笑,“那人给我的路线,刚好就是这一生啊。”

叶修全然不理会,说:“旅馆背后是一座神山,平日里背阴,山口处得隐晦,知晓的人不多,算得上奇境,里面的东西还不曾有人见过。”

“你去看看吧。”

叶修的话却说得平淡,丝毫没有推荐的意思。就好像在对面对绝境的人说:再挣扎一下吧,虽然活不下去,再挣扎一下吧。

“算了……”蓝河举起手挥了挥手,表示婉拒。

叶修却起身走了过来推着蓝河出了门,“你总得给我个看家的机会是不是?”

蓝河苦笑,这人,记仇。

 

山洞幽径,去外数尺。走完这段路,着实耗费了蓝河不少的时间。

洞外是通透的明。人烟罕至,杂木却仍有序地丛生在自洞口绵延而出的小路旁。春深,露也繁多,山里湿气虽显著,可山外的烟岚却没有闯进来。这才让蓝河瞧得一清二楚,这山中的景色。

没有那些奇怪的生物,没有不知名的绮丽风景。

只是一片隐秘的林。这让蓝河想到儿时曾住过的那片土地。没有居住的房屋,没有青梅和竹马,什么生物都没有,只有自己摸索在一片昏暗之中。

倒是路过的行人告诉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住所是一片秀丽的山林。

蓝河感到疲累,沿着小径行了半里,还是停了下来,靠在了一旁的磐石上。年长之后,他拿稍长一点的路途毫无办法,所以每日,他都在减少外出的时间,减少外出的旅程。

因为太累了,太累了。

不过半晌,他便入了眠。耳边只有风声的涌动。

 

 

不知休息了多久,蓝河只觉什么扫过面庞,一次又一次,让他不得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看见的却是一只形体庞大的白狐,匍匐在身旁,绒绒的白尾一摇一晃拂过他的脸。

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生物,蓝河的警惕早就放下了,尤其是现在这幅身子骨,就算他有想跑的意识,这身体得跟得上才行。

“……我不跑了,要吃要剐随便你。”蓝河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这被人推荐而来的绝境之地,倒真成了绝命之地。

白狐也盯着他,也是一言不发。

一人一狐,僵持了片刻。白狐蜷了蜷身,匍匐着向蓝河靠近了几分。

那双巨大的灰色兽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蓝河。

“曾经你向我讨了很多故事,说以后要报答我,我就放走了你。”

耳边都是林间的呼吸声:有风,有雾气的沸腾,有时间的流动。蓝河被那双眼望着不动,大脑却在搜寻着遥远的记忆。

那太过年幼,久远的碎片,像是埋在了里层,挖开了皮肤和血肉,才能依稀想起一些理由。

比如,他为什么出发。

他为什么要去冒险?

“你却再也没有来找我。”那双眸子的主人说道。

 

 

儿时的某段记忆是无止境的黑色。昏暗的网笼获了他的全部世界。

有段时间,蓝河是看不见的。

没有视线,看不见居住的场所,看不见平日里用过的东西,起初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他,时不时叮嘱着他的一言一行,但随着时间过去,蓝河发现他不仅看不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听不见了。

因为,这里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没有耳边的提醒,他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在四周走着,寻着,有些时候,头顶上会有微风,还有斜行的燕阵,是因为听到了鸣声。

有时他捉摸着走近了一个充满回响的地方,这里的人会不断重复他说的每一句话,是因为在回音谷,回荡的都是自己的告白啊。

日子久了,曾经别人描述过的东西,也就忘了,他住的是哪?是野外,还是高楼大厦,还是林间古刹,他都忘了。

只有他一个人啊。

孤单的,孤寂的,仅有的。

看不见,也回不到最初住的地方,于是,他便成了流浪的失明者。一个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体会不了的冒险家。

“你在做什么。”

不断行走的蓝河,却听到久久未闻的人声。他停住了脚步,他搜寻着发声的地方,他努力凑上前去。

“在,在冒险啊。”他扯了一个一戳即破的借口。

“这个地方……只有一条路啊,我来这里三天了,你每天都在兜圈子啊。”那人的声音听着懒散,但还算和蔼。身为孩童的蓝河便会觉得十分亲切。

“兜圈子……”蓝河重复着,也就是说,他以为已经走了很久,以为已经离开了那个从婴孩时就待着的地方。其实他并未离开半寸。

他出不去啊。

那个没有见过,既好奇却又恐惧的地方。

他放弃了。

却又带着最后一点挣扎:“你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可回答他的却是无声。

蓝河怕了起来,他怕那人也如同之前的人们一样,突然的走掉,突然的离去,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然后小跑起来,却很快撞上了一团柔软的物体上。

“小心啊。”他感觉到有什么把他扶起,然后让他靠在了一团柔软的绒毛之上,这让未触碰过别的事物的蓝河分外好奇,他抱起绒毛便往脸上蹭去。

“嘿,你还专挑贵的!”

那人语调抬升,似乎有些得趣,便没有阻止蓝河的行为,也就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蓝河虽说独身一人,可并不顽皮,对于新的事物有着极大的好奇,却又小心翼翼,因为只有每步都极其珍惜,才能避免失去。

“对于我来说,这都是新的东西。”小蓝河的语调带着孩童的稚嫩,语气之中还含着深深的遗憾。

“新奇?比这个新奇的,多得是了。”那人的声音从蓝河的身后传来。

蓝河的内心有什么汹涌起来。他转过身,不知朝着何处望着,他并不清楚那人身在哪个方向,但还是凭着感觉寻了过去。 

“能告诉我吗?”

白色的巨狐双目圆睁地望着蓝河。

 

他们一日又一日地待在一起。

他本是一个偶然出现的过客,却在这个偏僻的一隅讲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从最新奇的水中恒月,到世间最结实的狼毛,山头倒流而上瀑水,还有可以化身为人的妖类。

那人没日没夜地讲着,倒是乐意之至,好像有一个忠实的小小听众并不是件坏事。

直到一日。

“我要走了。”享受着夜晚清风的白狐,双耳突然抖动,他睁开了眼,望着躺在他尾上的孩童。

“我要走了,我要去治好我的眼,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些神奇的东西。”

“成为一个真正的冒险家。”

白狼不知何时立起了身子,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蓝河,那个孩子的面部难得露出了悦色。

“所以,你能让我走吗?”蓝河顺着尾部,摸索着向前,慢慢的,慢慢的,他靠近了白狐的头部。

他张开了双臂,抱住面前的白狐。

“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故事,等我治好眼睛,我就来告诉你更多、更多的故事。”

很长的时间里,蓝河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慌了,他只好向前试图去求证,求证是不是连这个也突然离开了。

“治好眼睛,可是很难的啊。”那人突然说道。

蓝河愣住。

“东西越珍贵,代价也就越大啊。”

“嗯!”蓝河毫不犹豫地回答。小小的身体仿佛用全身的力气作出这个回应。

“好。我等你回来。”

说罢,蓝河却只觉面前幽风一阵,他好似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又不去点破。那人应该是走了罢。

他不言语,想让那人走得彻底以后再有所行动时,却被一旁的声音迷了神:这是哪家迷路的孩子吗?

蓝河被送离了那片故土,来到了喧闹的城市。

数日之后,蓝河睁开了双眼。

可他,却再也找不到曾经待过的地方,找不到那个陪他说话的人了。

 

 

年迈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蓝河望着眼前的白狐,那双凝视自己的双眼,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也曾这样凝视过自己。

但是,瞳孔的颜色,却十分黯淡。

“记起来了。”白狐挑了挑眉,在狐族之中,这面孔也算十分出挑的,但毕竟历时年岁,难免地沾染上了时间的印记。

“嗯……”蓝河立起身子,向前躬了几分。

“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曾经和你说过的地方,也许你已经去了。”白狐匐在地上,身子压得很低,好似刻意照顾着行动不便的蓝河。

蓝河却站在原地不动。

“没事,我法力有限,也飞不了多远,撑不了多久了……”白狐笑了笑,“就当陪陪我吧。”

蓝河深深地记住了白狐那句“代价”,这才放不下心,深怕这狐又怕自己变到别处,年轻时就算了,爬也能爬回来,现在若是随处一丢,恐怕得是异乡他骨了。

“上来吧。”伏在地上许久,白狐唤道。

蓝河也就不再客套,寻着白狐的尾巴,就坐了上去。

白狐哭笑不得:“这最贵的,得是软卧了,你真会挑啊。”

“我也觉得。”蓝河点头如是道。

 

那一日,蓝河比往日愉悦。

他这大半生,寻得奇,冒得险,多是和这只白狐相关,所有的新奇都因他而起,所有的期许也是因他而起,那些他讲过的故事,说过的传奇,蓝河一一去印证了。他曾经想过回去那个初生的故土,想去寻找那个陪他彻夜畅聊的过客。

却是无果。

如今,自己虽已变了容颜,好歹是遇上了。

白狐将他送回了山谷里的树林,蓝河满足而感激地言了谢。白狐仍伏在原地,蓝河见他双耳抖动,但是双目却望着前方,凝视着什么,打量这什么。

然后,郑重地点了下头。

蓝河晃悠悠地回过身,朝着洞口走去。

那一刻,他才完全确认,那个妖怪让他走后,的的确确用了法术治好了他的眼。

 

4

 

出了山洞,旅馆的灯火便映入眼。蓝河第一次有了归家的感觉,前行的步子都有些急促。

旅馆的门一打开就会弄响风铃,这是平日没有注意到的蓝河今日才发现的。前台的灯光比以往昏暗了一些,灯枯油尽的事叶修多罢是会在意的,毕竟每日看书,如何都少不了明亮的光。

他向前走了走,脚步踩得很轻,凑上了前,去看那专注于书本的叶修到底在每日沉迷着什么。

看到书的名字的时候,蓝河脑袋直冒汗:“平时都不看这一类的,怎么突然翻出这种老一套的书了。”

叶修的手轻轻一颤,没有抬头。

“中年大叔的身体有着一颗青年鲁迅的心。”蓝河心情颇好,调侃了叶修一句。

叶修的嘴角抽搐一会,本想无视掉蓝河的他还是忍不住回:“毕竟……开旅馆救不了叛逆的中二老年,都什么时候了这么晚才回来。”

“……”这人拐着弯子关心自己呢。

发现蓝河不说话,叶修便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样?”

“惊喜非常。”蓝河神采奕然,倒是颇有早些时候每次清晨出门的那份风貌。

叶修挑眉:“哦?”

蓝河本想与叶修分享今日奇遇,刚准备开口,却觉得这话总归是自己的事情,尤其是牵扯到太多的过去,话在舌尖却还是生生咽了回去,他换了话茬:“嗯,这是最后一次出行了。”

叶修不多问,只是抬起头,目光温润地望着蓝河,淡淡说:“也好。”

也许是过去太过匆忙,蓝河虽和这人打了几十年的照面,虽然也扯不过不下千万句的嘴碎,但是细细看来,这人虽说形容未有太大改变,但鬓角还是生了些白,蓝河想叹时间无情,却又觉得这话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太过无用。

他换了一种方式:“认识这么多年,也没有与你一起出去看看。你说你后不后悔。”

不管怎样,说完蓝河自己挺后悔的,毕竟他换了一种比较无耻的方式。

叶修却笑答:“没有。”

“因为你讲了你所有的经历,这让我都如亲身体验,这就够了。”

“那怎么行,这都是间接经历,少了不少乐趣。”蓝河有些可惜。

“反正给你说什么,你不也是都信了吗?你给我说的这些,我也都信了吧,这就够了。”叶修双眸,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有东西在双眼里,渐渐在消失。

蓝河突然想起,方才不久,也有一双这样的眼。

“有句话叫,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叶修眼角弯的明显,他的乐揉碎在了五官之间,整张脸看过去,让人也觉得十分欣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蓝河好似发现什么。

“既然你不再出门了,剩下的日子,你可慢慢想,再给我慢慢讲一讲有什么传奇啊。”叶修的双眼倏地暗了下来。

有什么消失了。

他直直地望着前方,望着前面的方向,就连蓝河已经悄悄走到叶修的身边,叶修却没有察觉。

——能留你至此,更是欢喜。

蓝河伸出了双手,抱住了那个仍然望着前方的叶修。

他看着叶修的双眼,

看着那眼中的星河。

 

他也曾望着你的星河,怎能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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